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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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时期,盛振那地界上,有一条阴街,专门卖一些死人的东西,鲜有人去,久而久之就有些神话色彩的东西传了出来。

据说,就在这条阴街的尽头上,有一家孤立的义庄,时不时的停一些找不到苦主的尸首,而这义庄的掌柜,据人说不是凡人,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鬼,可以给人补骨绘皮,摸骨改命,治凡人不能医治之症,唤作易师。

老掌柜无儿无女,只有一个小徒弟。

说起小徒弟,她也是命苦,五岁时就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,还被大火埋在了废墟之下差点死掉,最后还是被途经那地的老掌柜出手救下,才得以活命,但不巧的是,她记忆全失,成了一张白纸。而老掌柜可怜她就收留她进了义庄,给她取了个名字,唤作卜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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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冉冉升起,从窗子打到了屋里,躺在床上的人儿不耐烦的揉了揉眼睛,翻了个身,将脸转到了另一边就接着睡了。

“绘师傅!绘师傅!”

门外一个老妇人站在大门口,一个劲的叫喊着,拍着门,像是要扯破她的耳朵。

她听得不耐烦,起身扯下挂在床边的宽袍披上就走了出去。

可刚要出门,就觉得差了点什么,转身就把挂在墙上的斗笠扣在了脑子上。

那斗笠周围被奉上了一圈黑布,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,只能从里面里面看见外面,却不能从外面看见里面。

她打开门仔细一瞧,来人竟然是一年以前来过的秋老妇。

“秋老妇,你家姑娘今日生产,你不去找那接生婆,反倒来这义庄做甚?”她说着,伸手紧了紧衣领,虽只是秋初,但她早已感受到了寒气的到来。

“还不是我家那孩子出了问题,不知是不是遗传了他娘,一出生就是个阴阳脸,而且还有缺了一只脚啊!”老妇人龙飞凤舞的比划着,着急的模样好不得了。

她在斗笠中的神色不禁一沉,一字一顿的冷声道:“补骨绘皮,当自绝子嗣,人亡魂困,当剥皮化灰,当年可都是清楚的告诉你了啊?”

老妇头一低,叹口气,沉默了好一会,末了才开口徐徐说:“你也不是不知道,家女嫁的可是万家的大少爷,她怎么可能一辈子不生孩子,那可不是要了她的命嘛!”

“你家的事情,恕我无能为力。”她说罢,就要关门。

老妇一见她要关门,这会倒是反应的极快,伸手一下就抓住了大门,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,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,“绘师傅,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!若是万大少爷回来,他一定不会放过家女的啊!”

她冷眼看她,松了关门的手,就俯下身身子,隔着黑布凑近了老妇的耳朵,轻声说:“还记得一年以前你做过什么吗?”

老妇一愣,在脑海中寻找着记忆,可早就记不清了。

她直起身,看老妇半天没动静,就先开口说:“没关系,你不记得,我大可帮你回忆回忆。”她一笑,接着说:“一年以前,你为求我师父为你家女儿绘皮,领着她在义庄的院子里跪了一夜,师父见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算可怜,就动了恻隐之心,答应为你家女儿绘皮,可是之前呢?你做了什么?”

随着她的声音一点一点闯入了老妇的耳朵里,老妇似乎是已经推开了回忆的那道门。

恍惚间,老妇似乎是又回到了从前。

她十六出嫁,过门之后就生了一个女儿,可不料生出的孩子竟是一个阴阳脸,一般乌黑,一半发红,而且额头处还有一个大坑,别提有多丑了,好在她丈夫心善,没有多说什么,可那之后,他就失足掉在了河里淹死了。

打那,就开始有人说是她家的孩子克死了她的丈夫。

人言可畏,闲言碎语多了,假的也变成了真的,使得两个老人扛不住也都离开了,剩下她一个,辛苦的把孩子拉扯大。

外人没见过她孩子的长相,她也不让她孩子出去,对外的解释总是说因为自己家的姑娘太漂亮,让她出去不放心,所以一传十十传百,大家都以为她的孩子是个美若天仙的主,可是却谁也没看见过。

到了女孩十三岁那年,有不少的当年男孩想提亲的,可却都被她婉拒了。

直到那天,万家上了门

万家是盛振中的富家,也算得上那时的豪门大家,老妇盘算着,隐隐的就动了心,即刻就应下了这门亲事,就连聘礼都收下了。

她明白,万家就是奔着她女儿的美色来的,可那些都是她虚构出来的东西,如何能说得了,情急之下,她就想到了义庄。

自她的父辈就有相传,阴街义庄中有一个老头,是个奇人,可补骨绘皮,眼通阴阳,但是却少有人去,一来是他们负担不起诊金,二来就是因为义庄本就是停放死人的地方,他们认为晦气,若不是家中有去世的人需要购买入殓的东西,谁都不愿意走上那条阴街,毕竟人还没丑到那个没法看的地步。

那夜,她趁着天刚黑,背上钱财就匆匆的拉着女儿跑到了阴街路口。虽说是心里害怕,但有了改容的念想,她们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。

阴街上平日里本就没什么人,更别提晚上,所以她们走在街上一个人也没遇到,直接就跑到了尽头与世隔绝的义庄。

她刚到,就拍动着门环,重一轻二,以示急事。

果真,没等她敲过五回,就有一个小姑娘给她打开了门,而这个小姑娘就是老妇刚才称作绘师傅的卜绘。

“我要给我家女绘皮,多少钱都行。”老妇开门见山,一语就点明了来意。

卜绘躲在门后,瞧了瞧老妇的女儿,阴阳脸,坑额头,凶恶之像,克人之骨。她没敢开口就答应,而是想了有一会,才冷冷的开口道:“五百大洋,可付得起?”

老妇心里一惊,五百大洋?这平常人家怎么可能负担得起,不过好在她刚收了聘礼,这会也能拿的出来。

但她这会只要一想到,刚到手的钱财就要转手给他人的时候,还是忍不住的心里一疼。

可转念一对比,这点小钱和万家的万贯家财,她还是比较重视万家。她这才一狠心,应了下来。

然而最后当她知道,给她姑娘绘皮的人是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卜绘的时候,她就不乐意了,甩手一把把她甩倒在了地上,指着她怒呵道:“不成!不成!你这小东西,若是把家女的脸弄坏了可怎么办!”

卜绘被推到在地,斗笠也从头上滑了下去,她吓得一惊,急忙的捂着脸跑回了屋子里头。

补骨绘皮,本就是见不得光的术法,最忌讳不成这般字眼,可老妇偏偏脱口而出,而且还把卜绘推到在地,这般莽撞,实在是无脑儿。

这些事情她从未同她师父讲过,可这不代表她师傅就不知道,他可是一直的在门内看着呢。

凌晨的时候,卜绘的师父反常的起了床。出门把老妇的闺女接到了屋里,帮她绘了一副美人的模样,并且只收了一个大洋。

此番动作,老妇并未多想,全当是卜绘有意刁难,才会要了那么多的钱。

“多谢师傅!多谢师傅!”老妇人连着道谢,就听老师傅说完禁忌之后,眉开眼笑的就拉着自家姑娘回去了。

而她走出阴街的时候,天已经蒙蒙亮,行人街上也开始有了人走动,她也不似去时的那般慌忙,一直高扬着头,漫步走的别提多得意。

“呦,没想到,你家这姑娘真是美若天仙呐”

“这姑娘长的真水灵,要是能给我做儿媳多好”

来往的人夸赞不断,目光也自然都被吸引了过去,更甚的是,有一个小伙子看得女孩看得入了迷,竟然一下子撞在了拐角处的墙,如此种种落在老妇的眼里,就更加的增加了她的神气。

“怎么样?记起来了吧?”卜绘将老妇的手从门上掰了下去,失笑道:“这人呐,当真是一得意就什么都忘了。”

老妇的眼睛一失神,一下子瘫在了地上,垂下了手,伏在地上哭了起来。

她千算万算,最后竟然没算明白自己,让一切都毁在了自己的手上。

卜绘也没去管她,任由她坐在那哭,就关上大门,进了屋。

卸下东西,她就躺在了床上,睁着眼睛看着房顶,一点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。

待着待着,就想起了师父,他已经离开有半个月了。

起初临走的时候,师父交待卜绘说要去给首富姜家看看风水,让她守好后院的枯井不得离开,他三五天就回来,可这转眼就过去了整整十五天。

若依着她的平时的性子,早就追去找师父了,可现在不一样,师父说了不让她离开,她就不能离开,可她越等待就越是心慌。

反正都是睡不着,卜绘索性就起了身,倒要看看那井里封印着什么。

站在井边,一股扑鼻的朱砂味道就从井面泛了出来,卜绘持着一把纯银匕首,看着被绕满红线的枯井,一时间竟顿住了手。

这口井,自她来的第三个月就变成了这样,她不知道其中原因,只知道师父每个月都会重新加固一次红线,不知不觉的红线就已经封死了井口,师父从来没同她讲过里面到底有什么,但是看师父的那种紧张劲,她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很危险。

思前想后,卜绘还是觉得有些不妥,就将匕首收回了刀鞘里。

“再等等吧。”卜绘喃喃自语,抬头看了一眼白云紧促的天,约莫着也是该吃早饭的时候了,转身就走向了厨房。

师父不在,卜绘连做饭的心思也都没有了,随便弄了口汤配着馒头就囫囵吃了个饱,然后就端着一盆清水去给师父打扫房间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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