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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百一十九 命苦的女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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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过去的日子里,无论经历过什么,到头来都会变成过眼云烟,不复存在,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。

这样想着,心里敞亮了不少,脑海里那些可怕的影像也终究消失了,她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,就算是坐着,也觉得很舒服。

刚被睡意侵蚀,就听到耳边响起了刺激的声音,苏雪彤急忙睁开眼睛,是那些监护仪器发出来的,情急之下,苏雪彤也顾不上研究仪器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,冲出去喊医生。

医生匆匆忙忙地跑过来,对着孙嘉良一通检查。苏雪彤的心揪了起来,她很紧张,医生的面孔严肃,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,如果孙嘉良也没了……这喜事可真是彻底变成了丧事呀!

苏秀娥自然也已经被仪器的声音惊醒,死死地拉着苏雪彤的手,却可怜的找不到一丝安全感,苏雪彤被捏的很疼,也只能咬牙挺着,无奈地给不了苏秀娥一点力气。就在这一刻,苏雪彤忽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,如果孙嘉良就这样死了,也许是一种解脱。

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恶毒,但这却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。苏秀娥这一辈子到底有多不容易,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,现在总算是查清了孙国栋的死因,她也放下了一桩心事,终于到了可以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,不能继续吃苦了。

然而,苏雪彤这个恶毒的愿望并没有实现,而且越怕什么,越来什么。

孙嘉良醒了,终于没有生命危险,但是,左半身瘫痪,无法自理……

苏秀娥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,只要人活着就好,她扑倒孙嘉良的床边,摸摸他的胳膊,默默他的腿,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。”眼泪不住地往下流,加上熬夜,两只眼睛红红的,水汪汪的,看上去真的让人很难受。

事已至此,苏雪彤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去接受,接受这样的孙嘉良和这样心软的母亲。

孙嘉良情绪有些激动,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,苏雪彤甚至根本听不清楚任何一个音节,却看见了他的眼泪,也许是在痛恨自己没用,好端端的生了病,也许是在询问孙紫寒的消息。

还是苏秀娥了解孙嘉良的心意,“你是问紫寒?放心吧,她没事,不过失血过多,身子比较虚弱,现在也在病床上躺着呢,没办法过来看你。”

孙嘉良点点头,脸上露出了一点难看的笑容,在满脸泪水之中绽放出来的笑容。

苏秀娥终于也放宽了心,“你就放心养好自己的身体,紫寒那边有明昭照顾呢,还有什么可担心的!”

“呃,呃……”孙嘉良急忙摇摆起他的右手来,情绪又变得十分激动,苏秀娥不明白怎么回事,有些焦急地去按孙嘉良的手,“怎么了,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?”她急的不知该做些什么,“要不要把医生找回来呀?”

苏雪彤微微皱眉,医生本来说有事跟她交代,让她过去,这还没走出去了,孙嘉良就这样了。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苏秀娥已经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,她总不能帮她去圆这个谎吧。

“大伯,你先别着急,你要是不希望孙明昭跟紫寒待在一起,那我现在就告诉孙明昭,让他离紫寒远一点!”

孙嘉良终于不闹了,而是笨拙地点头,以表示同意,好在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。苏雪彤正好借机去医生的办公室。

还是要找机会把孙明昭离世的消息告诉妈妈,不然她以为孙家还有一个管事的呢……只是现在这种情况,苏雪彤好像变成孙家唯一管事的了,没错,从孙紫寒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的那一刻开始,她就变成了孙家的顶梁柱……

“你是患者的……”

“侄女。”

“侄女?”医生有些迟疑,“他没有子女吗?或者妻子呢?”

苏雪彤无奈地耸了耸肩,“暂时只有我一个亲人。有什么话,你就跟我说吧,我能做主的就做主,做不了主的咱们再商量。”

“其实也没什么大事,就是患者现在这种情况,我们建议保守治疗,也就是说,你们现在随时可以出院了,但每天都要服用一些药物,并定期到医院来复查,如果你们想住院的话也可以,不过用处不大,大家都不容易,我也是不想你们在医院浪费钱。”

苏雪彤点头,总算碰到了一位有良心的好医生,不用别的,就是每天在医院输的营养液就要很多钱,而且使用频率较高的都是自费项目,还有床费,对于普通人家来说,真的是一笔很大的开销。

“谢谢医生,那我回去问问我大伯的意思,我看他头脑还是清醒的,出不出院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。”事实上,苏雪彤并不希望孙嘉良出院,如果长期住院,苏雪彤完全可以请一个护工来照顾他,可是,回了家,早晚会知道孙紫寒和孙明昭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,只怕到时候对他的病情不利。

“那也行。”医生点点头,有一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。

“对了,医生,我大伯现在这个情况,你看他还有没有康复的可能,我的意思是最起码能够自理。”刚才在病房里,苏雪彤也没能仔细问清楚,现在逮到机会不得不确认一下,也好让自己心里有个底。

但是,无论是什么医生,当遇到这种问题,总是会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,这与医生的医德没有半毛钱关系。所以,这位医生给出的答案是,“那要看患者的实际情况,如果你们照顾的好,配合吃药,并经常进行康复训练,还是有好起来的可能的,不过这个我也大不了包票,毕竟每个人的体质不同。”

苏雪彤知道也问不出来个底,反正肯定是死不了了。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,苏雪彤想象着等到自己老的那一天,也变成这个样子,不能独立行走,不能自己照料自己,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,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?

她晃了晃头,不该想这些没用的。每个人的生命都来之不易,是一样宝贵的,无论发生了什么时候,只要他有一颗求生的心,就应该帮助他活下去。对,就是这样,她终于有勇气回到了病房。

孙嘉良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,苏秀娥又坐在椅子上,拉着他的手,静静地陪着。看到这一幕,苏雪彤心里酸酸的,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情景,却不断地在自己眼前发生。犹豫了许久,还是走过去,轻声道,“妈,不用担心了,医生不是说了么,大伯已经没事了。”

苏秀娥点点头,悄悄撤出自己的手,拉着苏雪彤来到了病房外面,“明昭怎么回事啊?不能还因为紫寒的死耿耿于怀吧?嘉良现在这个情况,他不能不露面啊,再说紫寒的尸首总要处理的。”

关于孙明昭的死讯,苏雪彤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跟苏秀娥说一声,她还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开口,不成想苏秀娥先想起来了。她抿了抿唇,“妈,你知道孙明昭他有先天性心脏病吗?”

“先天性心脏病?”苏秀娥微微皱眉,“不知道啊,不应该吧,虽然这孩子身子骨一直挺弱的,但也没听说有什么心脏病啊,还是先天性的。”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来了,“对了,之前就一直觉得这孩子嘴唇发紫,也许真的是心脏有问题。”

说来说去,终于又回到正题上,“你的意思是明昭他得了心脏病,也住院了?”

苏雪彤挑挑眉,“比这个还要严重。”说完,就低下了头,实在不想去看苏秀娥的表情。

苏秀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,“比住院还要严重,难道还在抢救中?”

换做是苏雪彤,恐怕也很难一下子把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孙明昭跟死亡联系起来,她只能说的更直接一点,“他跟孙紫寒一样了。”

“什么!”苏秀娥吼完之后直接无助了嘴巴,放低了声音,可还是无法平静下来,“老天爷呀,这造的都是什么孽呀!好好的一家人,怎么就变成这样了!这可怎么办啊,这让嘉良怎么活呀?天呢,千万不能让嘉良知道事情的真相,千万不能,彤彤,你一定要守口如瓶。”

面对有些语无伦次的母亲,苏雪彤急忙点头,“妈,你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。可是……”她犹豫了许久,“咱们都讲究入土为安,让他们一直躺在太平间里也不是办法呀,我一个人又拿不定主意,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?”

苏秀娥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,根本无法静心思考这个问题,“到时候再说吧。”她不想再面对这些不开心的事情,擦干了泪水,又回到了病房。

苏雪彤跟在后面,心事重重的,转眼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,杨启承还是没有想起她来么?

电话忽然响了,苏雪彤一个机灵,急忙跑出病房,这家伙还真不禁念叨,她还拿捏着语调,淡淡地,“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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