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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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张借条。

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向乔锐格借款人民币十万元整,还款期限写了两年,落款写着吴瑕的名字,还盖了个红艳艳的拇指印。

乔锐格抬眼看了看吴瑕,眼神凉凉,看得吴瑕莫名背心一寒。

吴瑕便解释:“这个还款时间你要是有意见,可以商量,不过以我,我们家现在的情况,时间要是再短点,可能会有点困难,哦,还有,你要算利息也是可以的,我……”

说着他向乔锐格伸出手,像是要拿回那张借条。

乔锐格把手轻轻一扬,避开了他。

吴瑕说:“我可以另外再写一张,算利息。”

乔锐格看着他,也不说话,吴瑕觉出他似乎在生气,又不知道他在气什么,想想自己已经把原委说清楚,便也沉默了。

心里还在琢磨着,是不是借条写得还不够严谨,刚才在超市里跟收银的小姑娘借了纸笔,还上网查了查借条的格式和写法,为示诚意,又问超市服务台的大姐借了印泥盖了个拇指印。

怎么这人还不满意?

不满意也可以说,要加利息,还是改还款期限,都可以商量,自己尽量做到就是,只拿眼神瞪人是做什么?吴瑕偷偷瞄一眼乔锐格,也有些不开心。

他自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,自己主动表明态度,却得到这么个回应,着实是郁闷。

而乔锐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又去看那张借条。

老实讲,吴瑕的字不算好看,但也不难看。

字迹秀气,偏瘦,字与字之间似乎在刻意保持间距,显得有些拘谨,每个字的笔划转折间却又带着锋利,透着傲骨。

自己名字总是写得最熟练的,落款的签名就龙飞凤舞了许多,颇有点洒脱不羁的劲儿。

乔锐格想,还真像他这个人。

昨晚把吴瑕带去会所,算是乔锐格的心血来潮,也算是有意为之。

那个时间,如果不是吴瑕,他也会随便带个谁去,不管男女。

只是吴瑕恰好在,乔锐格顺手就抓了他。

他知道,昨晚带着吴瑕进会所那一刻,就已经有人知道他又带了人去“风流”了。

上次去带的是谁,是男还是女,乔锐格都已经不记得,他可以肯定的只是每次带的都不会是同一个。

他是风流浪荡子,所有人都知道。

组牌局的老家伙们自然也知道,见到吴瑕时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的惊讶,反正不管是谁,都是乔二少的玩物而已,他们连认识的必要都没有。

不过昨晚这一个稍有些不同,他太没有一个“玩物”的自觉,既不陪在旁边看乔锐格打牌,也不给他倒酒点烟,倒是面对着牌局一脸看不懂的无聊和厌烦。

乔锐格竟然也不管他,就任他在旁边玩手机,发呆,打瞌睡,到后来真在沙发上睡着了,还叫人送他去楼上房间。

只是不知,那些得到消息的人,又怎么看这个不太一样的“玩物”,大概会归结为乔少爷又换了口味也说不定。

风流的乔少爷原也没想做正人君子,上次到嘴边都没吃着,这次他更没打算放空炮。

何况吴瑕能跟着他走,他认为吴瑕也是有所准备的。

结束牌局坐电梯上楼的时候,乔锐格内心止不住有点小期待,他满心以为房间里,会见到一个已经把自己洗刷干净,准备好跟他共赴云雨的美人。

美人确实在床上,然而别说洗刷干净,美人连衣服都没换,躺在床边,一条腿还垂在地上连鞋都没脱,手里抓着一点被角就那么睡着了。

脸上有掩不住的倦色,看样子,像是进房间来直接就躺倒睡了。

乔锐格站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,奇怪自己竟然没有生气。

也没有不管不顾但求一睡的冲动。

只有一点点心软。

可能因为吴瑕眉目间的疲倦太真切,睡颜又太平静,全然没有危机感和防备的平静。

风流浪荡的乔少爷又一次让到嘴的鸭子飞了,甚至还体贴地帮吴瑕脱了鞋,把他腿搬上去,让他躺得更舒适一些。

而后他舒舒服服地洗了澡,换了睡袍,钻进被窝里,搂着人香了香,竟然也踏踏实实一觉到天亮,连梦都不曾做。

一早被吴瑕的动静弄醒,乔锐格有那么点不爽,吴瑕那努力掩饰着的惊慌更让他不悦。

自己吃也不对,不吃也不对了?乔锐格压着心里的那点火气,打算带吴瑕去楼下餐厅吃早饭,也算是把带吴瑕来这一趟的最后那点价值利用完。

乔少爷带人去会所里春风一度,缠绵一夜,至翌日清早共进早餐后相携离去……这才是一条完整的某些人需要的,往他的风流史上再添一笔的消息。

直到吴瑕接到电话急着要走。

那一瞬,乔锐格心里闪过的只是“不出所料”。

正如他一直以来的固执想法,吴瑕接近他,又拒绝他,跟他这么若即若离,不远不近地绕着圈子,都是有所图。

不是图他的钱,就是图他的人。

而乔锐格自认自己这个人,在情场上看似多情,实则却是无情。

他倒不吝啬给那些一夜风流的对象金钱物质上的赠与,也从不吝惜甜言蜜语哄人开心,那些风流过的对象过后总念他一句好,却不知道他可能转眼就已经把人忘了个干净。

以此而论,他就是个渣。乔锐格非常有自知之明。

所以吴瑕怎么可能是图他这个人?

图钱才干脆利落,省心省力。

于是早上这通电话来的时机在乔锐格看来就很好。

他在心里冷笑了一阵,却又在一瞬间决定顺着这个剧本演下去。

一来嘛,反正都是要记笔风流账了,不如再浓墨重彩一点,一夜春\'宵算什么,再扔了工作跟着人跑了不是更精彩?

二来……吴瑕担心慌乱的样子实在不像作伪,乔锐格见识过在他面前各种花样百出的演技,若要排名,吴瑕当可拿个影帝。

真实自然不做作。

乔锐格实在是好奇,这要是个局,后面该怎么继续?

他决定配合演出,亲身入局。

只是没想到,没有什么局,但他还是把自己搭进去了。

其实一到包子铺,乔锐格就知道自己判断错误。

那塌掉的墙,灾后现场一般的店面,还有李二那伙人,一看就不可能是什么局。

吴瑕安排不出这样真实的场景和助演,乔锐格相信自己手下人的办事能力,他们查出来的吴瑕的资料不会有错。

除非吴瑕是个深藏不露的骗术大师。

然而乔锐格几乎是直觉地就否定了这一点。

他替吴瑕挡了那一记黑棍,替他出钱,替他解决了后患,要细究其中的原因,乔锐格自己也无法说清。

也许,有那么一点对自己错误判断的报偿心理吧。

现在吴瑕又拿出这张借条,简直就是“啪啪”打他脸。

不说人了,人家连钱都不图。

乔锐格这一刻内心相当的挫败。

“谁要你写这个?”乔锐格盯着吴瑕问。

吴瑕不语。他早表明过态度会还这笔钱,既然如此,写借条有什么奇怪?难不成还真像乔锐格说的那样“以身相许”?那他成什么了?

见吴瑕不吭声,乔锐格就手把那张借条捏成一团要扔。

“我再写就是了。”沉默的吴瑕这时候却又出声了。

乔锐格有些气结,盯着吴瑕的眼神越发冰冷。

吴瑕抿了抿唇,耐着性子说:“出了这事,我爸妈都拿你当我们家大恩人看,我们家从来没欠过谁这么大的情,除了银行贷款,也没欠过谁这么多钱,害你受伤,还要欠你钱,这事就是我不要脸的当不存在,我爸妈也是绝对不肯的。”

顿了顿,他又说:“知道你是不缺这十万,但你不缺,你要做好事,我们不能没有良心,既然有能力,还得上自然是要还的,我现在的工资不算高,我会想办法接点兼职……总之我一定会还上的。”

乔锐格呵一声:“不是会有赔偿吗?”

吴瑕愣了愣:“你说肇事司机?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赔下来,也不知道能赔多少,再说我爸要养伤,店铺要重新修整,更何况……”

他瞄了瞄乔锐格,咬了咬唇没再说。

“何况什么?”乔锐格不依,追问。

吴瑕却别开了脸,不肯说。

“啧,”乔锐格一脸的不爽,“当我一只手收拾不了你是不是?说。”

吴瑕看看他的表情,又看看他吊着的胳膊,似乎又挣扎了一会儿,才说:“你是为了帮我受的伤,我自己一个人还就……”

他没再说下去,只看着乔锐格,脸上带着“一个做事一人当”的自尊和倔强。

乔锐格盯着他,板着的脸上读不出更多的情绪,吴瑕突然觉得委屈,这到底是要怎样?自己要还钱怎么还错了?这位大少爷真的太难捉摸,太难伺候了!

乔锐格突然冷哼一声,把捏成团的借条往梳妆台上一丢,“我要洗澡。”

吴瑕愣住,这是……没事了?

乔锐格却不管他,转身就往浴室走。

“你等等。”吴瑕急忙叫住他。

乔锐格停下,转身皱着眉看他,很有些不耐烦。

“那个,我先帮你把夹板取一下。”吴瑕说。

乔锐格低头扫了扫自己吊着的胳膊,一扬手,把三角巾先摘了。

吴瑕张了张嘴想要阻止,已经是来不及,乔锐格已经又一抬手,把三角巾朝他扔了过来,他忙接住了。

那位少爷却又站着不动,扬着下巴没好气地说:“过来取啊。”

第N次在心里默念着“不要和伤员计较”,吴瑕走过去,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夹板取下来。

“你再等等。”吴瑕说着,从拎回来的那袋东西里拿出一卷保鲜膜,拆开了,裹在乔锐格贴着纱布的胳膊上。

乔锐格低着头看,灯光从他头顶洒落,他半张脸隐在灯影里,连着他的目光和一些细小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。

浴室门关上。

吴瑕收拾好袋子里的东西,视线落在梳妆台上那团被乔锐格随手丢开的纸上。

他拿起那团纸,慢慢打开,放到桌面上,一点点仔细地压平,又按原来的折痕折了几折,再压平。

拿着折好的借条,吴瑕转身走到床边,他左右看了看,又走到沙发边拿起乔锐格随意乱丢的手机,再回到床边,把借条放在床头柜上,用乔锐格的手机压住。

做完这些,吴瑕轻轻舒了口气,浴室里却传来一阵叮叮哐哐的响声,和乔锐格一句含着怒气的“我靠!”

吴瑕急忙朝浴室走,还没走近,就听乔锐格在里面喊:“吴瑕,你给我进来!”

吴瑕赶紧推开门进去:“怎么了?”

然后他就一个急停,又猛地转身。

乔锐格已经把自己剥了个干净,光着身子站在淋浴间里,高大又健美的身材隔着淋浴间透明的玻璃给了吴瑕不小的冲击。

虽然早上才见过乔锐格秀身材,可这样的直白□□还是让吴瑕一时不敢直视。

乔锐格啧了一声,不满地说:“还在那儿干吗?过来。”

吴瑕定了定神,又暗吸几口气,这才转过身,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停留在他的上半身:“做什么?”

“帮我洗啊。”乔锐格一脸的不耐烦。

“啊。”

“啊个屁啊,这让我怎么洗。”乔锐格很是恼火,脚下狠狠踢了一脚。

又是叮哐几声响,吴瑕这才看清淋浴间里的情形。

淋浴间的地上散落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瓶子,以及,原本该是钉在墙上的置物架。

“你别动。”吴瑕说着,上前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,先关掉了水龙头,“别扎到脚。”

乔锐格果然不动了,靠边站着,等吴瑕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,在他要关门的时候拉住他:“你走什么?帮我洗。”

吴瑕别过脸不看他:“现在你可以自己洗了。”

“我一只手,怎么洗?”乔锐格啧一声,像是无奈,又像是委屈,“你总能帮我擦擦背吧。”

吴瑕下意识地朝乔锐格受伤的胳膊上瞄了一眼,保鲜膜上已经被溅上了不少水。

吴瑕轻叹口气:“你转过去。”

沐浴露在皮肤上抹开,渐渐泛起细腻的泡沫,吴瑕的手在乔锐格背上轻轻地来回。

手掌下透过沐浴露的滑腻,依然能感觉到乔锐格紧实却不夸张的背肌,沿着脊椎往下,是一道性感的弧线。

吴瑕的视线闪闪烁烁,并不太敢再往下细瞧,手贴在乔锐格的腰侧,又向上攀去。

“啧”,乔锐格显然不太满意,“你洗澡就洗一个背吗?”

“啊?”

“腿,”乔锐格指挥着,“腿也帮我搓搓。”

吴瑕顿了顿,默默做个深呼吸,蹲下去,视线依然避开某些部位,潦草地在乔锐格的两条长腿上搓了几搓,感觉已经差不多,就站了起来。

而这时,乔锐格却向他转过了身。

于是避无可避的,在吴瑕起身到一半时,和乔锐格身下那根雄纠纠气昂昂的东西对了个正脸。

吴瑕愣了一下,猛地直起腰,瞪着乔锐格:“你……你就不能克制一下?不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吗?”

吴瑕很气,要不是他反应快,刚才那东西就要杵他脸上了。

乔锐格看看他,又往下瞄了瞄,坦然地说:“对你有这样的反应,才是我的礼貌。”

吴瑕噎了一下,冷着脸,耳朵尖却变得嫣红,他咬咬牙,手慢慢捏紧。

耳边听到乔锐格一声轻叹,胳膊被轻轻拽住,这位少爷说:“帮帮我。”

要帮什么,吴瑕也不是傻子,一道粉色沿着他的耳朵尖渐渐向两颊蔓延出去。

他低着头,眼神闪烁,淋浴间的空间实在不大,乔锐格的那东西存在感又太强,他再刻意小心,也还是不时地扫到几眼,足够让他心惊肉跳。

拽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慢慢滑到手腕,拉住他往前,吴瑕身子发僵,下意识地要挣脱。

乔锐格懒洋洋地说:“就看在我伤了只手的份上。”

吴瑕本想往外挣的手就顿住了,他抬起头,看着乔锐格,眼睛映着顶灯的亮光,亮晶晶的,微有些红。

很无辜,又无措的样子。

乔锐格心里一叹,低下头,贴着吴瑕的耳朵,轻声说:“用手也行。”

清早,强撑着困倦的身体起床的江淼,站在卫生间的洗漱台前,打开水龙头往刷牙杯里接水,结果半天没出水,他才猛然清醒。

昨天半夜,睡得正熟的他被震天响的敲门声惊醒,慌慌张张起来开门,原来是楼下的邻居找上来,说天花板有渗水,上来查看了半天也没找出原因,怀疑是水管漏了,江淼只能先关了总阀,等天亮再找房东来解决。

睡得迷迷糊糊地起床,倒把这事给忘了。

江淼用水瓶里的存水简单洗漱了一下,看看时间,刚八点,他先给吴瑕发了微信说明情况。

吴瑕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:“我会通知房东的,你不用管,就是来修的时候你守一下就行。”

江淼听他声音似乎有些累,便问:“你是不是还没起?吵醒你了吧。”

“哪儿啊,”吴瑕笑了笑,“早起来了,要去医院呢。”

“什么?医院?谁病了吗?”江淼赶紧问。

吴瑕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:“哦,我爸,没什么大事,等我回来跟你说吧。哦对了,水管修好之前你都没法在家里住了吧,嘿嘿,不过好像我也不用担心你,你有地方去,赶紧给你骆先生报告这个好消息吧。”

不等江淼反应过来,吴瑕已经挂断电话。

江淼想想,也不禁笑了,他还在纠结怎么跟吴瑕开口说搬出去的事,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走向。

他给骆遇川发微信汇报情况,发完了在想,不知道骆遇川会是什么反应,又觉得不太好意思,这才两天,他和骆遇川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不说,竟然就真的要住一起了。

真是神奇。

很快骆遇川的微信就回了过来,只有四个字。

-天遂人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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